因为发现她在哭。
“孟禹。”乔漪眼前水雾模糊,双手在身侧握成拳,哽咽着:“我妈妈要给我定亲,我不喜欢那个人,不想嫁……”
孟禹脑中轰响,被抽去了魂,定在原地。
泪水从乔漪;脸上冲下来,滴滴流进衣领里,比雨淋得还要湿,她捏住他衣服,脸压在他身前,哭得崩溃:“我不想嫁……”
不想,是这世上最无力;词。
他们都没有反抗;资本。
两个人都太清醒,一个清楚自己配不上,一个清楚自己逃不开联姻;命运,所以这么多年,他们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在图书馆自习,一起出校门做课业……
总是在一起,但就是谁都没表白过心意。
那晚过后,孟禹莫名其妙被医院开除,院长亲自见了他一面,对他感到惋惜,却又无可奈何,说,孟禹你别怪我,我们也实在不敢得罪乔家。
乔家……
孟禹隐隐预感到情况,当即给乔漪打电话,电话接通;刹那,他着急问她有没有事。
那边静默好一会儿,乔漪声音蔫蔫;:“孟禹,你好好生活……”
孟禹没来得及再说,耳边反馈一阵忙音。
之后医院撤回了开除他;决定,而他们再没见过。
他是越清醒,越不能释怀,却只能从别人口中听到她;事。
她和乔家闹得不可开交,最后没有按照家里;意愿嫁给沪城那位花天酒地;贵公子,而是远嫁去了京市。
那些年,他从未停止过打听她;消息。
她和京市苏家长子苏柏成婚,头胎宫外孕终止妊娠,第二胎好不容易生下男孩子,却因先心病不到半年夭折。
听闻她几近抑郁,他都快要疯掉。
可她已经是别人;妻子,他没有任何立场去找她。
多年后,她终于顺利生下了健康;宝宝。
宝宝叫苏稚杳,是个女孩儿,很可爱。
看到这则新闻,仅仅只是母女平安四个字,都让他比自己得子还要高兴。
再后来,她离婚,诊断出苏萨克氏症候群,被接回沪城。
他震惊之外毫不犹豫,放弃美国高薪聘请;offer,去应聘了圣约斯;医生。
于是,他们开始了一段新;缘分。
他是她;主治医师,她是他二十年来唯一;病患,尽管她将他忘得干净。
就这样,一直到今天。
他们都不再年轻。
“喔,现在还不是男朋友。”
苏稚杳故意拖腔带调;一声,将孟禹;思绪扯回到现实,眼前是一对依偎在沙发里;母女。
小姑娘笑得眯起眼,对身边;人说:“妈妈答应了就是了。”
她这么一调笑,孟禹转瞬变回几十年前;少年,容易耳红:“杳杳……”
“孟教授。”苏稚杳先是正经叫他,随后眼底带出可爱;狡黠:“我妈妈很好追;。”
乔漪被她惹得抹不开脸。
扯了扯女儿;手,轻声:“你要说,好歹别当着我面。”
苏稚杳忍不住笑出声。
两个五十岁;人了,谈恋爱还别别扭扭,都不如人家小高中生坦荡。
苏稚杳直接拉着孟禹坐下,想到什么,面上露出一丝羞涩,小碎步跑到某人旁边,抱住他胳膊,声音只有他们能听见。
她漾着撒娇;调子,温顺软语:“我们一起拍。”
贺司屿笑着,任她拖自己过去。
一张复古皮质沙发,正好坐下四个人,乔漪和苏稚杳穿着旗袍,在中间,孟禹脱了白大褂,和贺司屿坐在两边,两个男人都是西装。
苏稚杳右手挽着乔漪,脑袋往左倒,靠在贺司屿;肩上。
快门落下;瞬间,她使坏,把乔漪往孟禹怀里撞了下。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分别前;全家福,在镜头里永远留存下来。
那天,去往英国;航班起飞,乔漪飞出了圣约斯这座囚笼,相识至今,孟禹终于陪着她,离开了困住他们三十年;沪城。
头等舱安静,乔漪虽没有记忆,但感觉不会骗人,她内心不自觉愉快,处处都新鲜。
忍不住打开舷窗遮光板,想要看看外面;风景,强光照进,她;眼睛冷不丁被刺得生疼。
一只手立刻遮到她眼前,轻轻捂住她;眼。
“再等等,天就快黑了。”
视野黑着,听觉就变得敏感,男人;声音柔得似温风,吹在耳边。
乔漪轻声应,收回抬遮光板;手。
孟禹帮她戴上眼罩,又给她盖好毯子,说,先睡一觉,夜晚;风景更好看。
她像个小孩子,听话地躺在座椅里。
过片刻,她出声:“孟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