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了,他们才十几岁,还没见过完整的人间,就死在了沙场;你自己不怕死,也不怕别人跟着你送死吗?”
月昙一时语塞,她的确是不想回衍天宗,但是他们这批自愿来支持的弟子里,也的确已经发生了伤亡,并且已经超过了当初预想的数量。
每个死去的弟子,月昙都认识,甚至连她最好的朋友也……
“可是……”
“没什么可是了,月昙,你要听话。”
天华长老看着面前垂头丧气的月昙,雪白的眉毛被橙红的火光照的暖暖的,语重心长到:“月昙,我已经老了。”
“您!”月昙眼眶发红,手指紧攥着衣角,却见天华长老摆摆手,让她不要开口,于是月昙的嘴唇倔强的抿起,肩膀慢慢耷拉下去。
“总有一天,我会比你先走,你不能再这么任性;有时候,我很担心你,你总是太好奇,什么都想知道,又好强,什么都想争个输赢,只是这世间,谁不是输输赢赢,没人能一直赢的。”
“等事情爆发,你想做什么,我都不干涉,也干涉不了。”天华长老慢慢说,“只希望你能记得,你是跟着我长大的,我是衍天宗的天华长老,你是衍天宗的弟子。”
“是。”月昙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对坐。
月昙抱着膝盖,看面前的火焰静静燃烧,她雪白的衣袍都被烤的暖烘烘的。
其实正值十月,天气并不寒冷,只是天华长老之前受伤中毒,受不得寒,才会点着炉火。
“你回去吧。”天华长老起身,月昙立即上前搀扶天华长老,将人搀到塌边,“早些歇息,修炼不可冒进,自然方是最好。”
“是。”月昙行礼告退,天华长老复又叫住她,“月昙,以后若是无路可走,跟随两人,方得出路。”
月昙猛然转身,正待要问清那两人是何人,天华长老已经闭上了眼,不欲言语。
“是。”
——
漆黑的帐子里,李窈不安的翻了个身,梦里李师兄被大网网住,李窈御风跟着冲下去,就要抓住李师兄了,就在要碰到的一瞬,网里的李师兄忽然变成一具尸体,李窈陡然一惊,猛地伸手一捉,睁开了眼。
漆黑的帐子里什么也没有,只是她满头大汗的喘息着,妄图在梦里填补一个遗憾,却挽救一个人的生命。
急促的喘息声填满帐子,李窈闭了闭眼,李师兄鲜活的脸仿佛就在眼前,她睁开眼,发现帐子不知何时开了一条小缝,月光照进来,床边一道影子被拖得长长的,盖在李窈的被子上。
李窈抬起眼,熟悉的身影半隐在黑暗中,一双眼淡漠无波,看她的时候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她浑身的汗毛都炸开了,李窈表情顿时凶狠起来,正要说话,那影子却消失在了原地;帐子缝隙处照入的月光一晃,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帘幕,仿佛是在疑惑为什么帐子开着,那人在门口等了等,试探性出声。
“醒了吗?”
李窈收起表情,脸色苍白,“嗯。”
薛石站在外面,犹豫起来,李窈醒了,似乎是不需要安神术了,那他应该是不用进去了。
但是薛石想进去看看。
“师兄,有什么事吗?”李窈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声音嗡嗡的。
“月昙说,你睡不安稳,我会安神术。”薛石说。
李窈沉默了一会,坐起来让薛石进来,“师兄,你进来吧,我睡不着。”
薛石这才撩开厚厚的门帘,他走到李窈床边,隔着一段距离打算运转灵力用安神术,李窈却摆了摆手,一手捏着被单,问薛石,“月昙师姐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薛石说,想了想又补充道,“她平常都不会回这里,一般是去练功房过夜。”
月昙在修行这件事上有些疯狂,有时候修炼起来不分日夜,也不觉饱饿,一头扎进修行中,无知无觉。
特别是来到无尽海之后,月昙在练功房度过的时间更长了,一进去就是一夜。
“那就是不会回来吗?”李窈躺下,将手缩回被子里,忽然问薛石,“师兄你能不能……陪我一下?”
薛石一愣,眼睫飞快的上下翻动,嘴唇蠕动着,最后点了点头。
“好。”
薛石还以为李窈会叫月昙回来,没想到李窈居然问他可不可以陪她,看来李窈肯定是不讨厌自己的。
当然可以,薛石想,他今晚就不回去了,他一直留在这里陪李窈也可以。
以后李窈要他陪也可以,他心底是愿意的。
床边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李窈目光转了一圈,在桌边的椅子上停了一刻,薛石立马主动道,“我可以在凳子上坐着。”
他将凳子拖过来,又把帘子掩好,规规矩矩的坐在凳子上,黑暗中,薛石有些局促,他双腿乖乖并拢,手放在膝盖上,莫名其妙的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