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成醒来时,恍然一滴雨砸在额前,湿湿的,凉凉的,划过脸颊沾湿衣领。还没清醒的大脑说下雨了,快起身。眼皮像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好容易睁开眼,却发觉躺在一张纯黑的地垫上,高一些的窗台上摆着一盆绿油油的植物,从叶尖滴下水来。
身后的大门是校长室,余成绞尽脑汁地回想,也似乎只在餐厅附近遇见自称校长的女人?之后?一点儿想不起来。
他一脚一脚踩楼梯去上课,撇撇嘴想,难道是遇见骗子了?真奇怪呀。
他身后的校长室里,一面略小些的水镜正投放着甘泉村惨案的最终章——
大雨持续了一天一夜,雨珠顺着瓦缝往下漏。文阿婆偶感风寒缠绵病榻,半梦半醒间怎么也睁不开眼。她就喊:“碧魄啊,家里漏雨了,你床还是干的不。你过来看看我,怎么我这眼睛睁不开啊。”
没人回应。她发着热撑不住,很快昏睡过去。
等她起身时,家门外已是另一番景象。除了村口仍挺立的大槐树,其余树木皆被狂风卷起,拦腰折断。树枝、残叶碎落,泥地上坑坑洼洼,堰塘里满是浑浊的泥浆水。蹒跚的步伐走遍全村,惊恐地发现全村的老人都在一夜间死去,昨天还活生生的人今天都没了气息,只留下大槐树上的几个孩子还有生气。
不久,甘泉村渐渐被人遗忘,孩子们被父母接走,唯一的亲历人文阿婆对这件事讳莫如深,闭口不提,直到去世前只是圆睁着浑浊的双眼。熬到午夜,孩子们都快撑不住了,只看见母亲出气多进气少,喉咙里一口老痰怎么也咳不出来,眼看着就要烟气,忙伏下身子听母亲的遗言。
只听见她说:“碧魄,你为什么……”之后便失去气息。这句也成为一气道盟捉妖衙门档案里,有关甘泉村悬案的最后一句证词。
两只萤火虫扑闪扑闪,在小小的琉璃瓶里,映照着阎君殿下年轻的脸庞。她的眼神越发冷冽,晦暗深邃,终于一挥衣袖,水镜应声而落化作一汪清水。木塞只差一点就被拔开,陆之道的话语在耳边回响:“殿下,可有个活生生的人呢,您成天摆弄着那一缕残魂,又是小鱼又是上辈子的身体又是萤火虫的,多没意思,您直接去找那个活生生的多好……”
无祈把这条语音又听了一遍,手指滑了两下退出微信,两手揣兜里往楼下去了。
从后门望进去,高一三班的学生正享受甜蜜的午睡时光,一个个趴着的小萝卜球之间零星地空着几个萝卜坑。班长王权符带着文艺委员和另外两个同学在教室后面画黑板报。中秋将至,主题以朦胧的月色为主,文艺委员叶倩几笔挥就画出窈窕的嫦娥仙子,仝巧巧把丝带卷出漂亮的菊花,王权符站在凳子上一笔一画粉笔书写苏轼的水调歌头,正写“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身姿颀长,面容白皙,像一尊玉像。槲蝶梦负责递黑板擦,还有粉笔。
再定睛一看,萝卜坑确确实实有五个。无祈略一思量,往四班方向走。
行至楼层尽头,果然一间空着的小会议室里传出嘀嘀咕咕的声音。白月初一边吃着从餐厅后厨扒拉来的点心,一边用投影仪放电视看,“小蠢货,你翻完没呀。”
苏苏把无字天书从头翻到尾,才抬头回答:“道士哥哥,这里面真没有叶碧魄和杨一叹的名字,和你说得一模一样。”
“果然如此,前几天我诈阎君的时候,她甚至没反驳。”
苏苏使劲晃了晃小脑袋瓜,疑问道:“那二姐把我们派来干嘛?涂山一族专司转世续缘,为痴情的妖怪和转世的人类再续情缘。如果不是为了这件事,为什么要我们过来呢,要不我们回去问问二姐吧?”
“那怎么行呢,二老板让我们来这里一定大有深意。我们就安心等着,总之阎君殿下也在附近,别太担心。”白月初心想,回去被容扒皮和雅冷血压迫?那可不行,在这里敲竹杠多舒服。
无祈弯了弯嘴角笑,以后你们两想这么轻松也不能够了。随后打了个响指,天书便在苏苏和白月初的注目下飘到半空中、飞快地翻动起来。
苏苏瞪大了眼睛,便看见天书闪着金光停在某一页,定睛一看,写的是:“涂山容容续缘对象,人类幽鸣。天啊,二姐什么时候找的对象?这个幽鸣是谁呀,道士哥哥,这这这……”
“阎君殿下,您这是何意?”
门应声而开,无祈坐在苏苏旁边的椅子上,一伸手把无字天书拿下来,另一手在苏苏后背飞快点了几下:“苏老板,这无字天书可是你自己的东西,到底是雅雅姐心狠,这许多年她也不曾出手为你的修炼添砖加瓦,哪有这么当姐姐的呀。若是有一天,涂山由你苏老板当家那多好。”
加上注入的这股妖力,苏苏终于能用意念自由控制无字天书,但她很快拉住无祈的手,想把妖力还回去:“苏苏要靠自己努力修炼,就最好啦。大姐虽然很凶,但是心里还是疼苏苏的。我不在乎涂山谁做主,只要大家都安居乐业、涂山越来越好,就已经很好啦。”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