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知道她夜晚的惊梦?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江欢痛苦的画面,像极了无水干涸的石泉猝不及防地涌出清泉。
下意识开口安慰她,但话在口中硬生生转变:“江欢,你的良心不过如此,可笑又愚蠢。”
“哈?”准备离开的江欢扭头,“你发什么疯?建议放弃的是你,嘲讽的又是你。阿尔斯,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换人了,以前的你才不会如此傲慢冷漠。”
许是憋得太久,她一股脑把心中的想法吐露,满脸盘踞着不可置信的惊讶、怀疑与微不可察的怀念。
那抹怀念有些碍眼。
舌尖抵住坚硬的牙齿,阿尔斯压抑住体内不知名情绪的蔓延。
不知名的情绪像是嫉妒,却比嫉妒少了仇恨的戾气,让人琢磨不透。但它带来的疼痛并不比嫉妒少,反而更加强烈,宛如有人握住深深扎进血肉当中长着倒勾的刺向外拉,皮开肉绽。
他看见江欢吸气呼气,所有情绪归于平静,而他体内的不知名情绪汇聚到胸腔,翻江倒海。
他听见江欢冷静到几乎无情地说:“我不想和你争吵,待夺回基地,他们自然能够得救。现在,任务为先。”
任务为先。
阿尔斯在心里重复,警告自自己不能被私人情绪与恩怨影响。
否则,进化为克制者的他,与随时发情的Omega别无二致。
江欢忽然提醒道:“不准离开我半米远。”半米是她能保护两人不被发现的安全距离。
说完,江欢开始对厨房进行地毯式搜索。
“我背下了整个基地的地形图,记得在基地厨房有通往指挥室的暗道,它巧妙地与通风系统结合,虫族应该料不到。”
“奇怪,暗道开关去哪儿了?”
厨房被虫族改造过,但大致地形没有变化,而开关在一面承重墙上,最不会被波及的地方,可怎么找不到呢?
她对着墙面拍拍打打,阿尔斯张开五指按住被她拍打过得地方,然后不远处的天花板裂开一个洞口。
江欢:“?”
阿尔斯保住江欢把她往上托:“这类暗道有权限。”
江欢:“······”
是她孤陋寡闻了。
她不敢想象,如果是与别人执行任务,利器般的暗道还能不能为他们所用。
“为什么要设置权限?”
她在黑漆漆的通道里爬行,阿尔斯很快追上来与她并肩而行。
他没有回答,沉默以对,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之地尤为刺耳。
虽然没有明确答案,但江欢在刹那间就能够给出很多理由,例如预防逃兵、阻挡追兵与当权者对特权的控制,他们不容许贯穿整个基地的暗道落于他人之手。
她嗤笑一声,继续攀爬,终于到达此行任务最重要的目的地——指挥室。
在指挥室里关闭防护罩,引导二十五军团的战舰进入,他们的基础任务就算顺利完成。
江欢闭眼感受暗道外的指挥室。
“六只的雄虫,五个人类,还有一只精神系雌虫!”在感受到雌虫气息的时刻,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收回精神触稍。
只差几微秒,雌虫就会发现她!
额间冷汗直冒,她抹去挂在睫毛上的汗珠,示意阿尔斯尽量减轻存在感。
黑暗中没有时间流逝,如果不是带着机械手表,上面的时针才移动一小格,江欢会以为已经过去一天。
实在是两个人挤在憋仄的空间里太难熬了,而且她还特别容易被信息素勾引。在过去的时间中,她已经迎着旁边人嘲笑讽刺的目光,拿出抑制剂狠狠扎向大腿。
阿尔斯看向她的视线,放佛在看没有廉耻的在大庭广众下发情□□的动物。
江欢难堪地侧头,眼前居然浮现出一双可怖的红眸,它倒映出银色的星空,柔和了眸里的血腥。
她微微勾起唇角,难堪消弭。
温修玉尊重她的爱好,尊重她的决定,尊重他们无法自主决定的性别,正如曾经的阿尔斯。
她分不清过去的阿尔斯是虚假或现在的他是伪装,更或者两个他都是真实。
但她能够确定的是,她不用再耗费精神分辨了,不用再为过往折磨自己,不用再欺骗自己死亡是解脱。
江欢尝试转回头,模模糊糊看见阿尔斯英俊的侧脸,明确听见心跳平稳,大脑下达警惕克制的指令,尽管腺体的信息素加快分泌。
“我终于彻底地释怀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