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见薛谦面色沉得要滴下水来,便命一众服侍的人下去,亲自端了茶奉给薛谦,笑盈盈道:“刚下的君山银针,国公爷且先饮杯茶静静心。”
薛谦不接,而是皱眉问:“你竟还有闲情品茶?”
秦氏一愣,薛谦看她面色茫然,更是不悦,顿足道:“眼看这婚事十停有了九停,竟出了这等事!”
其实此事真真怪不得秦氏。
那日玉茗宴,她在水边吹了凉风,再加上清晏池边姹紫嫣红,花开烂漫,好不容易消了的桃花癣竟去而复发,令她烦闷不已,是以虽听着薛宜凌回家后,叽叽呱呱说着许思柔非要认姐姐,却被她和薛宜馨联手奚落一事,担心得罪淑妃她还为此训斥了女儿,但后来并无其他动静,也就没放在心上,不想也就这几日呆在家中的功夫,竟不知外间关于太子殿下金屋藏娇的流言已是沸沸扬扬。
秦氏闻言亦是震惊,又觉匪夷所思,一则便是平常人家,男子成年后家中或会安排通房,但万没有正妻未进门通房便有孕的理,只要不是头脑发昏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且闹到满城风雨。
二来,李忱之前的深情人设经营太过成功,让秦氏下意识地以为即便淑妃有旁的心思,也万万拗不过儿子,毕竟太子妃之位已为此空悬三年,且上头还有太后和皇上在呢。
也因此,薛辞盈回京后,虽赐婚圣旨未下,但夫妻二人早将太子妃位置视为自家囊中之物。
万万没想到人家竟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此事一出,不吝在薛家脸上扇了一耳光,令薛家以及薛辞盈成为京中世家的笑柄。
“淑妃便是有意为之!”薛谦犹在忿忿。
秦氏却一激灵,想到一事。
昨日武安侯府忽然着人上门,歉声道府上老夫人着了风寒,本定今日邀她过府一聚,如今只能延后,她还未觉异常,笑道通家之好,不拘哪日聚都是使得的。
原玉茗宴上,秦氏并未见到十分满意的世家子弟,回头再琢磨起武安侯府这门亲,梁文焕除了相貌不是少女喜欢的玉面郎君那一类型,家世、性情、个人能力都堪称佼佼者,因此,倒是庆幸前些日子没有婉拒武安侯府邀请她和薛宜凌过府听戏的帖子。
如今看来,这忽然的变卦,却是武安侯府风向灵敏,意在观望了。
想到此处,秦氏不免气愤,可世人皆如此,倒也怪不上武安侯府见风使舵,因从前她心中便清楚,武安侯府的求娶,皆是冲着太子妃妹妹去的。
若不然,薛辞盈未回京前,怎不见武安侯府这般热络!
秦氏苦笑,若薛辞盈婚事有变,接下来这几个孩子的婚事,恐都有波折。
她定了定神,想着李忱自薛辞盈回京后对她的殷勤,倒觉得此事至多算是太子私德有失,何况许思柔的身份,更是提不起来,便是进了东宫,至多一个良娣,便轻言细语劝道:“国公爷稍安勿燥,依我看,此事倒未必影响婚事,殿下只是一时把持不住,您看这些日子,东宫如流水般送到晴雪阁的物件,那不都是殿下的一片心意,更不用说太后娘娘对大小姐的看重。”
“妇人之见!”薛谦瞥了秦氏一言,面色变幻不定。
薛谦此时的最恼火的并不是太子金屋藏娇且还有了庶子(女),而是此事爆出的时机,将薛家,将他放在火上烤了。
如若此时景佑帝因着赐婚召见他,他是应还是不应?应下来,不免有趋炎附势,卖女求荣之嫌,可若拒了,他又哪里舍得?
他想要未来国丈的位置,可也顾忌着薛家的百年世家名声,何况,自己母亲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若知李忱如此,定是不会许嫁心爱的孙女,可惜近日,大理寺一案中因涉及嫌犯疑在外地现了踪迹,薛淮川出京公干,此时眼前也没有个商量的人。
如此一想,薛谦越发头痛。
“不若问问大小姐的意思?”秦氏略一思忖,便明了薛谦的心思,虽觉他此时仍持着两相兼顾的念头,有些异想天开,但想到薛辞盈之前为了救李忱险些丢了自己性命,那时李忱还不过是一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皇子,足可见对他情根深重,抛开两人这么多年的情分不提,便是瞧着李忱回京后的热络劲儿,哪个女孩子能拒绝这样俊朗温存的郎君,和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位子呢?
“不痴不哑,不做阿翁。”秦氏越想越这么觉得,“咱们做父母的,逢着此事,自然见不得女儿委屈和气愤,可,若架不住大小姐愿意呢?”
“咱们也不好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不是?”
薛谦闻言,原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秦氏说中了他隐隐的心事,可,想起薛辞盈,又忽然想起逝去许久的谢氏,想起她那一身清高孤傲,令他自惭的风骨。
再想到薛辞盈在老夫人膝下长大,纵然和长女不亲近,可天生的血脉相连,让他下意识地,不是那么笃定薛辞盈的回答,会否符合他的心意。
于是他怫然道:“婚姻是父母之命,焉有做儿女的置喙之余地,你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