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竟是一套熨烫好的男子衣衫,不禁大惊,而更让她大跌眼界的事还在后头。
薛辞盈动作娴熟地换上衣衫,抽出簪子,长发如瀑倾泻,她取出一个小靶镜,对镜描眉画鬓,采芷眼睁睁看着那如远山秀长的黛眉加粗,莹白的肤色上了暗粉,模样并未大改,却多了几分英气。
这时采芩取出梳子,为薛辞盈绾发,戴上玉冠,左右端详片刻,拍了拍手:“好嘞。”
马车虽平稳,在狭小空间里腾挪换动亦极是不便,但主仆二人配合默契如行云流水,一看便是此前早已多次如此操作过,熟能生巧。
待梳妆好,薛辞盈不知打哪摸出一把象牙牙雕扇,手势潇洒地展开,摇了摇,朝她自得一笑:“如何?”
“小姐,您......”采芷瞠目结舌,半晌出声问:“您为何这般装扮?”
“今日不是出门谈事么?”薛辞盈神态自然地往车壁一倚,笑答。
去岁在苏州港,她便是如此装扮,去见了沧澜堂的人。
“可,这,这......嬷嬷定然不知!”采芷被薛辞盈的理直气壮震惊,讷讷一瞬才反应过来,断言道。
这也太胡闹了些。
大小姐自来循规蹈矩,怎么去了江南三年,竟这般胆大妄为!
好好的女儿家,做什么换上男人的衣衫,也不戴帷帽。
采芩瞥了采芷一眼:“姐姐少见多怪,其实现今很多女子在外抛头露面做生意,都是男儿装扮,方便而已。”
“再说天气渐热,戴着帷帽,太过憋闷。”
“则嬷嬷知道你们这般行事?”采芷并未被说服,而是锲而不舍继续追问。
薛辞盈抿唇,采芩一噎。
那自然不是,若让赵嬷嬷知道,她的耳朵也不用要了,况别说赵嬷嬷,有薛三爷打掩护,薛辞盈在外头的行事,老夫人也不知的。
采芷瞧着两人的神色便知端倪,倒吸了口气:“好呀,你们!”
“你上了咱们的船,是从犯。”薛辞盈给采芩使个颜色,采芩便上来捂住采芷的嘴,笑道:“嬷嬷要数落,你也逃不脱。”
“......”
“京中不比江南,”采芷看着薛辞盈刻意往粗放里描摹,仍掩不住丽色的那张桃花面,一时无言。
当旁人是瞎子么?
她叹了口气,苦劝道:“况您不久便要进宫,若被旁人发现,便不好了。”见薛辞盈主意已定,无可奈何:“以后大小姐切莫这般了。”
堂堂太子妃女扮男装,招摇街头,隔日御史的折子恐会堆满重华院的案头。
薛辞盈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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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楼坐落于曲江之畔,是京中名气最大的茶楼,此时曲江两岸绿绕翠围,花光柳影,春色如锦,太和楼的飞檐黛瓦,便掩映在这锦绣春色里。
薛辞盈在门口驻足,欣赏了一刻春光,才拾步上楼,惊觉回京之后,除了进宫,她竟许久未出门了。
门方推开,负手立在窗前的玄衣女子回过眸来,她长发高高束起,眉宇之间英气勃勃。
两人视线交汇,简秋目光一凝。
湖青色圆领绣竹纹长袍,素雅低调,然“他”望过来,面如冠玉,眼底含笑,乍一看,便让人心生赞叹:好一个翩翩风采的少年郎!
可这张堪称倾城的面庞,她不日前在扬州见过!
卫国公府大小姐,薛辞盈。
想到今日约在此处的目的,她心绪复杂。
薛辞盈也面露讶色,谁能想到这般年轻的女子,竟是手握两支海上商队的沧澜堂堂主。
去岁她与三叔在苏州港所见那位钟姓副堂主,年逾四十,性情爽朗,甚有智谋,三叔爱才,评价极高,曾道:“有副手如此,不知堂主是何等出色人物?”
原竟是个与她年龄相近的女子。
她还在纠结于情情爱爱,人家却已自有天地,潇洒自如。
简秋行了一礼,身姿利落,再抬眸便见到薛辞盈眼中一闪而过的欣赏,似乎还带着那么一点点羡慕的情绪?
是她的错觉么?
一怔之间,薛辞盈已面色如常,折扇轻摇,启唇道:“简堂主,幸会。”
这短短的瞬间,简秋心中亦转过千百个念头,却见薛辞盈神色自若地走到桌旁坐下,素手执壶斟满两杯茶,含笑示意:“请坐。”
举止之间,有一种闺阁女子少见的大气从容。
她反客为主,简秋自也不甘示弱,既知是薛辞盈,联想到她未来的身份,了然她为何女扮男装,简秋索性当做不知,亦是笑吟吟落座:“谢公子,请。”
薛辞盈随三叔出门,从母亲和兄长的名中各取一字,以谢淮为名。
简秋先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推到薛辞盈面前:“这是去岁整一年的账务。”才端起茶盏,轻抿了口茶,姿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