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没有回应，他回头，只见桑晓已经睡着了。
纤细的手臂抱着被角，头发洇湿了枕头，侧脸温和柔美，在头顶冷白灯光的照耀下像是块无需雕琢的璞玉。
他看了一会儿，起身关灯，然后拿了鞋柜上的钥匙出门。
外面依然狂风不休，暴雨的街头四下无人，这样的夜晚外卖加钱都没人肯接单。
黑沉的雨幕中，车灯照出去都被打了回来。他单手握方向盘，寻找路两旁可能的灯火。
雨水漫天像卑微者不值钱的眼泪。浇在车顶的抨击声如同巨大的呜咽将人囚困，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他一人。
苏启明劝过他许多回，也时常骂他傻。
他是傻，至今看不透桑晓对他的感情。
就像一朵飘忽不定的云，一下子靠得很近，又一下子跳得很远。
她一直知道他在Z市，但只肯在生病的时候来找他。她可以穿他的衣服，但连他拿过的毛巾都不肯用一下。
要改变第一印象很难，恐怕他这辈子都改变不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
电力被台风破坏，有一条路的路灯全灭了。
前面的路漆黑无边，唐礼昀找了好久，终于发现一家不起眼的小餐馆还亮着灯。
老板是个头发半白的叔叔，为了等值班未归的儿子才一直没关门。
老板疑惑地看了看门外的雨，又看了看全身湿透的唐礼昀，把剩在桶底的两碗皮蛋瘦肉粥全盛给了他。
唐礼昀付款、道谢之后拎着热粥迅速回了车里，然后调高空调温度。
看着红色跑车离开，老头儿感叹了一句“都不容易啊”。
再次回到小区时已经过了一点。
楼道里的感应灯随着唐礼昀的脚步一路亮起。与第一次来时相比，此时的他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好像走在悬崖边上。
天气预报说这场台风雨会在凌晨停歇，从G市出发的航班没有延误也没有取消，理智告诉他应该尽快赶回G市，而不是回到这里。
更何况，他该以什么身份进入这个房间？
楼道灯一盏盏灭掉，高大的男人在门口静静地站着，似要溶入黑暗。许久，他掏出手机调出温景波电话。
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拨出去。
他在手机上设下闹钟，然后按灭屏幕，掏出钥匙轻轻开了门。
房间里一片漆黑。
怕打扰睡觉的人，他摸索着放下钥匙和粥碗，转身轻轻关上房门。
“唐礼昀？”
房间里忽然响起一道极其轻微地声音，颤巍巍得像即将被风吹灭的烛火。
“嗯？”唐昀应了声，下意识转身。
不待眼睛适应黑暗，一道力量已经扑了上来，毫无防备的唐礼昀后退一步，后背直接撞上防盗门板。
“嘭”地一声。
在安静的深夜极其沉闷。
唐礼昀一惊，忙问：“怎么了？”
黑暗之中无人回应，身前的人只是用力搂住他脖颈，好像大海里溺水的人拼命抓住唯一的浮板。
“我以为，你走了。”她声音依然颤抖，细听还透着委屈。
唐礼昀一怔，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我只是去买了点吃的。”他解释着，想推开她，没想到反而被抱得更紧。
黑夜里，女孩儿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隔着潮湿的衣衫，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独有的温热与美好。
他不敢动，心跳加速，仿佛从心脏里泵出来的每一滴血是烫的，激得全身都燥热起来。
“桑晓。”他艰难出声：“我身上湿……”
桑晓却没听到似的。
溺水之人如何肯轻易放开救命的浮板，虚惊一场的桑晓如同劫后逢生，想起来就后怕。
刚刚她梦见妈妈和唐叔叔离婚，而她和唐礼昀则从此断绝关系，至死不再相见。
她猛然惊醒。睁开眼睛后发现唐礼昀真的不在，那一瞬间不知是醒是梦。
黑暗里的她坐在床上，全身一阵阵发冷。窗外风声大作，雨点拍打着窗户。她甚至疑心唐礼昀从未出现，今晚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个梦。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楼道里的脚步声，好像黑暗里突然亮起一丝光亮。
像抓住了一根稻草，她侧耳听着。紧接着脚步声消失，那丝光亮也被生生掐灭。
原来，真的是一场梦。
胸口处的疼痛再起，从胃辐射全身，胸口憋闷得像坠入暗无天日的深海，冰冷又窒息。
被这种情绪包围着走不出来，直到门口传来细微的开门声。
即便到现在，她依然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梦，依然害怕下一秒唐礼昀会消失。
她下意识地努力抱紧他，用尽生平所有力气。突然腰上一紧，一只大手锁住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