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鸣与江念卿定下婚期的消息一传出,如巨石惊落水中,掀起巨大波澜。
一如当时众人得知江念卿要回京时热闹纷纭。
有人依旧讥讽江念卿痴心妄想,更多人却是暗暗羡慕她得嫁皇族,攀上高枝。
庆和宫中,自打赵景鸣与江念卿的婚期定下后,连日来气氛便十分低沉压抑。
许贵妃脸色铁青,几欲将一口银牙咬碎。
“他江家何德何能能配得上这门婚事,江沛不过区区四品,江念卿生母早亡,娘家无势又远在江南,这样的女子娶来有何用?”
赵景鸣脸色也不好,“婚期已定,父皇也不会收回成命,只能另想他法。”
“说来都是那江念卿惹得祸事,若非她那日鲁莽进宫,引得皇上注意,皇上也不会记起这桩婚事,这么快就定下婚期……”
“母妃,多说无益,现下要紧的是如何转圜,儿臣绝不会娶那江氏。”
赵景鸣实在难忍江念卿的矫揉造作,胸无点墨,像凌霄花般只知一味攀附他人。
在他看来,女子就当有才情学识,如月下海棠一般高洁美好。
许贵妃看着赵景鸣眉间有思量,便问道:“景鸣,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
赵景鸣看向神色焦急的母妃,轻笑着安抚她,“母妃,你别急,容儿臣好好思虑一番,儿臣绝对不会让你失望,母妃放心便是。”
许贵妃听他这么说,稍稍松了口气,只是一颗心依然悬着,落不到实处。
天色渐晚,赵景鸣到了出宫的时辰。
宫道又长又深,从庆和宫到宫门口,要耗费不少时间。
可谢燕庭可以驱车直入,一刻钟都不用。
明明他才是皇上亲子,却远不如谢燕庭得父皇宠爱。
府上幕僚日夜为他出谋划策,该如何与赵从昀争,可他现下最想斗赢的,却是谢燕庭。
至于赵从昀那个空有一身蛮力的蠢笨莽夫,赢他,何须费神筹谋。
“阿荣,你说,若是父皇让谢燕庭娶一个他不喜欢的女子,他会如何做?”
“就谢世子那顽劣骄纵的性子,只怕又要撒泼打滚,装乖卖惨,哄的皇上改变主意。”
赵景鸣淡淡一笑,“是啊,他只需要撒泼打滚装乖卖惨,就能让父皇改变主意,我却要费尽心思,也未必能如愿。”
阿荣自觉失言,戳到赵景鸣痛处,立即道:“可他终究只是世子,您却是皇子,殿下不必与他计较这些。”
皇子如何,世子又如何,万人之上还是猪狗不如,终究也不过是父皇一句话。
他得为自己争取。
赵景鸣看着远处的宫门,眼底沉沉一片暗色。
是夜,几个黑衣轻装之人敏捷地跃入江府,小心翼翼的避开江府夜巡的小厮,直奔后院去。
进入朝云院后,其中一人做了个手势,剩余几人会意,纷纷取下身上带着的东西,悄无声息地铺洒在了厢房前后。
为首之人极其有经验,毫无动静就将门栓扣上,没发出一点声响。
做完这一切后,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拔开盖子,看着跳跃的火光,目光中露出几分狠戾。
他轻轻扬手将东西掷出,那火折子一靠近洒满火油的干草,“轰”地蹿起大火。
火光迅速蔓延,很快将整个厢房包围。
十月底的夜晚已渐有凉意,冷风一吹,陡然有了几分刺骨之感。
风月楼,二楼。
孙千给谢燕庭倒酒,郁闷且不解。
“燕庭兄,里面美人如云,舞姿翩翩,你却偏要在这露台上喝酒,最近这是怎么了?”
钱常在喝着酒一脸满足,随遇而安道:“这露台也很不错啊,有星星有月亮的,别有一番滋味。”
孙千面露嫌弃,粗鲁地将酒杯塞他怀里。
“哪有大老爷们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的,我跟你说,事出反常必有妖,燕庭兄就是很不对劲。”
谢燕庭懒懒倚靠着,端起酒杯浅酌了一口,慢悠悠问道:“我怎么了?”
“燕庭兄,你老实说,是不是不喜欢小雅姑娘了?嫌弃人家了?”
谢燕庭皱眉,“我何时喜欢过她?”
孙千自然知道他没有,谁能想到,这位名满京城的浪荡公子,看似日夜流连风月楼,实则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
说出去真他妈笑死人。
月影朦胧,似在万物笼上薄纱,一切皆不明晰,谢燕庭神色散漫,晦暗的目光透过层层楼阁,直直落在某一处。
距江念卿与赵景鸣定下婚期已有五日,也不知道为何,他心中异样烦闷郁结,甚至彻夜难眠。
唯独坐在这栏边饮酒,会轻松些。
谢燕庭看着月色下那不甚起眼的屋檐,感觉自己隐隐知道了答案。
“咦,那里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