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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思应了一声“好”,也不再想那么多,既来之,则安之,总归她要好好活下去。
到了厨房,找了一个看起来是盥洗用的盆,又从锅里舀了热水到盆里,她不知道何渭平时在哪洗漱,就把盆端到院子里,在院里蹲着简单清洗了一下,又把水端到院外倒了。
一番折腾下来施思那长了一脚水泡的双脚疼痛难忍,于是又去找何渭借针挑水泡。
施思过来敲门时何渭已经躺下了,听到声音又起来给她开门。
外面月光照进屋子,施思借着这点光亮扫了一眼屋内,何渭的房间陈设比施思那间更简单,连桌椅都没有,就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刚刚看到的大弓挂在墙上,左右还有几张兽皮。
听施思说明来意后,何渭走到墙边在一张兽皮制成的口袋里抽出一把匕首递给她,“我平时用不着针线,家里应该找不到针,用这个行吗?”
施思愣了一会儿,还是接过匕首:“也行。”然后抬头笑着向何渭道了一声“多谢”。
回到自己的房间,施思坐在床上拿着匕首研究了一会儿,正准备脱鞋刀刺水泡的时候,何渭过来了,他刚才看施思的样子就知道她应该是不怎么接触匕首这类利刃的,不过在他的想法中小小一把匕首应该是个人就会用吧,但是想着想着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施思这边,于是开口问她:“你以前用过匕首吗?”
“没有。”施思诚实回答。
然后何渭站在原地无话了,他怎么也说不出要帮女子刺脚上的水泡这种话,施思看着他迟疑的样子也不解其意,最后何渭憋了半天说:“那匕首锋利的很,你用的时候小心一点,只要在水泡上轻轻一划即可。”
“我知道了,多谢提醒。”施思没想到何渭还特地过来叮嘱她,当下有点受宠若惊。
何渭说完就转身走了,施思脱下鞋袜后发现自己的脚真叫一个惨不忍睹,一个个水泡大的和葡萄粒似的,她抽出匕首先是隔空在自己的脚上方比划了几下,然后瞅准最大的那个轻轻一划,这匕首果然和何渭说的一样很锋利,施思觉得刀刃刚刚挨上去,她都不用使力,水泡就破了。
施思自己给自己刺水泡需得弯着腰,曲着腿,没一会儿腰就酸的不行,腿也麻了,屋内油灯放在桌上,灯光本就昏暗,又离床有一段距离,施思眼睛一花刀刃就划到了皮肤,痛的她低低叫了一声。
何渭本来去给施思准备了热水,好让她等会洗脚用的,施思痛呼的时候他正坐在院子里等她挑完,听到声音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进了施思的屋,入目就是她一双白白嫩嫩的脚,被划到的细微伤口处渗出了血珠,何渭也不说话,走到施思面前拿过她手中的匕首,自己也坐到床上,把施思的双腿打直,然后用没拿匕首的那只手握住她的脚踝,一言不发的开始帮她挑水泡。不像施思每挑一个还要隔空比划一番,何渭手很稳,没一会儿就挑完了。
整个过程施思一直低着头沉默,不看自己的脚也不看何渭,只在挑完后看向何渭说了声“多谢”,语调很低,不像之前跟他说话总是带着故意的友好和笑意。
挑完之后何渭又出门把热水端了进来,然后用帕子浸了热水拧干之后递给施思,让她自己擦脚,施思默默的接过把自己两只脚都擦干净,虽然热气碰到伤处略有不适,但是总比热水直接接触伤口好,所以施思快速的擦完之后又把帕子递还给何渭,何渭接过说了一声“睡吧”就端着盆出去了。
当晚或许是因为累极的原因,没多久施思就睡着了。但是何渭这边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他一只手枕在脑后躺在床上,也没盖被子,右腿曲起。握过施思脚踝的那只手在身侧微微攥在一起,手掌间仿佛还留有细腻的触感,眼前是他进施思房间时看到的白玉一样的皮肤和她抬起头看他的双眼,何渭闭上眼睛,但那副画面还是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起来了,他甚至可以看到施思眼睛里微微的慌乱。
何渭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因为他一入睡便满目都是断肢残骸,血漫满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闭上眼睛就能听到北风烈烈如鬼啸,撕扯他的耳膜和神经。经年征战,只留给他一副残破的身躯和夜夜梦魇。
还好,今晚他睡不着的原因没有让他痛苦,这原因甚至是绮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