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盈柳快疯了。
半月,她整整被囚在这座府邸中半月未出。
待字闺中时,白盈柳亦很少出门,就算出门,也是朝着城外去施粥怜幼,只是那时她不知,原来,被夺走了自由,是这种令人癫狂的感觉。
空荡荡的府邸里杂草丛生,夜里寒风一起,分不出到底是人影还是鬼影。
哈,她缩在角落里,死死咬住手腕,竟然颇为自在地笑了笑,哪里还有人?这府里的,全都是鬼!
“小姐,”一旁,佝偻着身躯的老仆死气沉沉地抬抬眼,把托盘放到白盈柳面前,“该吃饭了,别饿着孩子。”
孩子……是了,孩子!
白盈柳迷迷糊糊想了想,眼神逐渐清明起来,孩子,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早在嫁入威远候府前,她就已经怀上了孩子,因为这个孩子,威远侯不得不迎她进门,如今,也因为这个孩子,她困在这宅邸的时候,还能有个老仆照顾。
“赫,赫赫——”
白盈柳低头无声地笑笑,木着身子,一顿一顿地往嘴里塞东西,今日吃的是什么,婆菜?还是什么……
一点一点,所有的食物被她慢慢地咽下去,白盈柳理理衣服站起来,该去晒太阳了。
踏出门槛,在空荡荡的院落里走了两步,白盈柳忽然转头,尖着声音大喊,“元叶生!疯子!你——”
她骂不下去了,眼里只剩下深深地疲倦和恐惧。
小路尽头,元叶生瘦削许多,依旧穿着那身惨白的囚衣,抬头甜蜜笑起来的时候,胸口的囚字如血。
“嫂嫂唤我?”
白盈柳哽咽两声,几乎要喘不过气。
偌大的府里,除了守着大门的官兵,就只有那个半瞎老奴和元叶生两个活人。最开始的时候,白盈柳尖叫、崩溃、怒吼、哀嚎……元叶生也不说话,一直用那种奇妙的,扭曲的,却又宛如稚子般满是好奇的眼神看她。
而后,寸步不离,如影随形,鬼魅一般,日日跟着她在这空荡荡的府邸中游荡。
无论她怎么跑,都跑不掉背后直勾勾的视线。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看着身后游魂一样的元叶生,白盈柳只觉得空洞洞,终身□□于府中,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那些冷宫呢?冷宫也是这样吗?她们也这么难过吗?
“嫂嫂,”欣赏够了白盈柳苍白面容上崩溃的表情,元叶生拍了拍她的脸,慢慢地笑了笑,“这不是你最想进来的府邸吗,为什么要难过呢?”
“嫂嫂——”
“滚!不要这么叫我!”
白盈柳尖声嘶吼,见鬼一样飞快转身往回跑,可就在这时,她听见,死寂一片的院子外,有脚步声传来。
“元叶生!白盈柳!有人要见你们!”
腰佩环刀的官兵推开院门,对院子里癫狂的景象视之不见,“跟我到主厅来。”
元叶生的表情猛地收紧,昔日温润如玉的面孔上阴郁一片,他低着头,慢慢地收回手。
“嫂嫂可真是好运呢……”
风吹槐树,沙沙的声音盖过他的声音,白盈柳什么也没听到,顾不上那么多,一把把元叶生推开,颤着身躯往主厅里跑。
是谁,是赵家吗,是不是赵家来救她了!
白盈柳止不住想。
跑过一扇扇大门,她砰的一声推开屋门,抬眼一看,愣在原地。
“白盈柳,”宁桉从窗前转过身,看着憔悴许多的少女,“好久不见。”
“为什么是你?!”白盈柳脸上激动的表情凝滞,她扯了扯嘴,扯出一个要笑不笑的表情,“你来看我吗?”
宁桉仔细打量她的眉眼,禁闭半月,让白盈柳本就瘦削的身体更加消瘦,她的肚子反倒比记忆中突起来不少,宁桉知道,里面多了个孩子。
白盈柳也在看着她,这半月来,她常常感到痛苦、破灭、却在看见宁桉的一瞬间,忽然清醒了过来。
“你知道吗……”或许是被这半月磨去了心气,白盈柳喃喃出声,“我,我小时候就见过你。”
四岁的时候,她是白家的女儿,她的生父,叫什么来着,哦,白育之!整日里往商会跑,留她一个人在家里,还有两个仆从。
那时候,她穿得还是粗布麻衣,脑子里也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只是常常在想,父亲什么时候才回来。
六岁的时候,白育之死了,她被赵家收养,身上的衣服,也成了丝绸锦段。
白盈柳茫然地瞪大眼,自顾自地开口,“六岁以后,我在赵家过得怎么样?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宁夫人是真的很宠她,幼时的白盈柳昂着头,看着自己年轻的养母,只觉得她和她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勇敢、果断、刚强。
她似乎是度过了一段很快乐的岁月,失去父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