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丘珩砚挪开视线,不愿再去多看一眼。
池水很冰,也十分清澈,但目光陷进去却看不清底部。
站直身躯的梁丘珩砚双臂环胸,心底已然有了猜测,这个大殿应该是那位前国师的住所。
再垂眸一瞥,他的眉头皱得更深……难道……这里面就藏着那个鲛族的鲛珠?
前一世的他太过忽视伏灵族和徊仙,也太轻敌,总以为他们的族人皆死尽了就没有威胁性了。
并且徊仙还被困在皇宫内,又能翻出什么水花呢?
他也调查过孟青芜,甚至了解她此番入北聿的目的,但前世的发展似乎跟今生有很大区别……
比如孟青芜没有这么早回王都,又比如白蝉的参与,还比如彼时的王都可要比现在混乱很多……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的重生,导致所有人的运轨都发生了改变?
那……这也是否能证明,乐正黎真的可以被徊仙救活?
梁丘珩砚咬着后槽牙,脑子里面乱的没边了,但他不能把思绪置于眼前的人和物,他得将注意力放出去,这样才会好受些。
再想往下思考,却又怎么都接不上适才的逻辑了。
他抬手扶额,指腹狠狠揉了揉眉心,觑到徊仙还蹲在池边。
“国师大人,这池水真的能救她吗?这么冷,就如此被沉下去了,她那仅剩的一口气还有剩余吗?”
梁丘珩砚冷笑出声,讽刺中携了未加掩饰的不虞之意。
徊仙沉默不语,只低着脑袋望向毫无荡漾的水波。
澄净的水面倒影出他的面容,黑发玉冠,眉间朱砂,漂亮到凡人难以相媲,是天上那轮淬了冷霜的弯月。
月白袍服的下摆略显散乱地贴在他身边,一半搭在岸边,一半掉进了池水里,深色水痕如蜿蜒向上的毒物,带来彻骨的凉。
再等须臾,梁丘珩砚更是不耐烦极了。
他正待说什么,就睇见徊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霍然倾身倒进了水池里。
“哎——”梁丘珩砚见状,想伸手阻止已来不及。
出口的话断在舌尖,他怒极反笑。
也想不管不顾地跃入池中,但理智让他没有这么做。
将火气按下,梁丘珩砚半蹲在池边往里打量。
明明池水这么清,目光触底却乌乌泱泱,什么都瞧不见。
梁丘珩砚咬牙切齿地用拳头捶了一下水面,溅起来的水花打湿了他半张脸,冷的人又不禁牙关微颤。
早说需要人下水,他还能等徊仙来钻这个空隙?
他眸中神色晦暗不明,想着乐正黎打得一手好算盘,竟还真的把这位清冷孤高的国师给扯进漩涡中了……
可是徊仙能反馈给她什么?他一个近智多妖的怪物,能懂何为感情吗?
梁丘珩砚沉着脸又重新站了起来,高大挺拔的身影倒映在水面上,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矜贵和威势压倒了那点算计着人的隐晦心思。
入水后,徊仙差点没能寻到乐正黎的踪迹。
一边伸手把身上的月白袍服脱掉,一边拨开眼前的水幕,终于在靠近池底的位置看见了面色苍白的乐正黎。
红绒氅袍吸饱了水后变得格外沉重,衣领和袖口的绒毛在水底根根分明,像膨起来的绒球。
原本挽起的鬓发也飘散在水中,顺柔如墨色水藻,衬得她脸颊和唇上都毫无血色。
徊仙鲜少见她穿红,之前在那天梁丘珩砚的洗尘宴上,她穿了红色宫装,很漂亮,恍如绽开的石榴花。
而现在穿着红裳的乐正黎,是凋谢了的石榴花。
鲜活又蓬勃的生命力都被死气给吞噬了。
徊仙靠近后,这才发现在她胸口处悬浮着半颗莹白的珠子。
齐整的断裂痕迹表明这原本是一颗完整的珠子,光华流动,如珠玉温润,又透着无法形容的浩瀚沉静。
这样的半颗珠子,令徊仙微微凝眉。
他似乎在珠子上感受到了一种能称为亲近的情绪,好奇怪。
未犹豫太久,他捏住了这半颗珠子,旋即送至乐正黎的唇边,但她紧闭齿关,珠子完全塞不进去……
换了几个角度,都没办法撬开她的嘴巴。
徊仙不免生出一分急躁,不能再耽误下去了,乐正黎的气息愈发孱弱,泡在冷水中,对她有害。
指腹碾搓着半颗残珠,切割的边缘堪比能划破肌肤的利刃,刺的明明是手指,却似是连心一般,痛到了胸腔。
他望着眼前双目紧阖的女子,再一次仔细地端详了一遍她的容貌。
视线寸寸睃巡,隔了一层潋滟水光,忍不住地想伸手去抚除她眉目间那清晰的痛苦之色。
没再迟疑不定,他抬手把残珠塞进嘴里咬住,衔着它,亲在了乐正黎的唇上。
用舌尖抵开她的齿关后,那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