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丘松重伤,不宜挪动。小狐狸一家便没有急着搬回以前的山洞。主人家不搬,姑母一家自然也跟着,住在了这里。
小狐狸全心全意照料梁丘。梁丘在石床上怎样躺着更舒服,上药时怎样不会碰疼他,怎样能助着他多安眠休息,她都很注意,无一处不细心妥帖。
偏偏姑母一家,都是不懂事的。
小表弟调皮好动,将将拽下垂挂在洞口的枯藤枯枝,转头又踹碎了放在洞口的熬药罐子,哐哐当当搅得半睡半醒的梁丘不得安歇,眉头直打结。小狐狸气不打一处来。
狐父看在自己阿姐份儿上,已经一忍再忍,终于出手幻了一个结界,把床上的梁丘松和坐在床边的小女儿,都罩住了。这举动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差对姑母直说“你儿子很烦”了。
为了方便梁丘松有什么事叫人喊人,也为了外面的响动,不致影响他休息,狐父特意把结界幻成,从外向里,看得见也听得见,从里看外则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
隔了一层结界之后,梁丘松很快就睡着了。小狐狸这才放松了一些。她起身走出结界,打算向那一家子极品,好好儿说道说道做客之道。
小狐狸走到姑母跟前,亲昵笑道:“姑母,烦您管管表弟,梁丘要休息呢。”
对那种装睡的,有话直说才是硬道理。
姑母不快道:“小狐狸,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表弟在家时就是这样!难不成到你家,还要拘手束脚、循规蹈矩?那岂不是拿你们当外人了么?”
小狐狸也不恼,甚至上前挽住了姑母,笑得温柔亲切:“哎呀姑母,我也是把您当成我亲阿娘的呀,女儿对阿娘,当然是心里有什么,嘴里就说什么,难不成还想一套说一套?”
姑母噎住了。
果然,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小狐狸是很乐于助人的,她正要继续热心地向姑母传授做客经,姑父忽然说了一句:“小侄女聪慧睿智,总能一语拿住别人,生女当如小侄女啊。”
小狐狸微微吃惊。她这么针对小表弟,照理姑父该很不高兴才对。谁知,他竟很少见地端详起了小狐狸。还满口藏不住的赞赏,一脸“我怎么没有这样一个可心女儿”的艳羡表情。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大表姐、二表姐双双脸色大变,难堪已极。
大表姐眼眶里泪水打转,忍了又忍,终于委屈地爆发了:“阿父这是嫌我们姊妹两个没脑子了?看到小狐狸就算被定了身,也能用一张巧嘴为捉妖人解难排忧,阿父发现只有像小狐狸这样有脑子的,才能助你攀权附贵了?”
姑父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他怎么都没想到,一直以来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女儿会向他开炮。他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姑母也愣住了,回思过来后,哭丧着一张脸拼命制止大女儿:“我的小祖宗快住嘴住嘴吧!”一面觑丈夫的脸色,怕他生气。
大表姐泪水哗哗滚落,心寒已极,又像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串:“阿父啊笃定我们凭着如花样貌,必能谋个好前程的是你,嫌我们空有美貌的也是你,我们就是你捏在手里任圆任扁的一对泥人。只有阿弟才配做你的心头肉。——小狐狸你好能耐啊。我阿父一辈子以貌取人,也能叫你掰正了!”
大表姐枪头突然调转,小狐狸猝不及防。她只不过脑子好使了一些,聪明机灵了一些。在梁丘与妖了结干戈的这场大戏中,她只是个配角而已,没想到竟然会在姑父和大表姐心里,激荡出这么大的余波。她也很冤枉、很无辜的好吗?!
但是人家正伤怀着,就是再冤枉、再无辜也得表示一下同情不是?于是,小狐狸很谦虚地表示:“大表姐过奖了、获奖了。”说完,她甚至还很友好地笑了笑。
大表姐一拳打在棉花上,脸色更加难看了,拽拽地把头一偏,视小狐狸为空气,继续悲伤逆流成河。
大表姐将将说完,二表姐也像被点燃的爆竹一下爆发了,她泪如雨下,松开一直紧紧咬着的嘴唇,豁出去大声喊道:“阿父!从小到大你都是怎么教我们的?啊不,阿父心里只有阿弟哪还有空闲亲自教我们?是阿娘迎合阿父的心思教导我们。说世上的男子,无一例外都喜欢貌美的女子。可梁丘松是你们亲眼所见,甘愿为了一个丑八怪……”
狐父皱眉。
小狐狸:我谢谢你啊,谢谢你全家。
原本小狐狸看两美都崩溃了,还有些同情。可两美总有办法,让她好感全无。
二表姐心绪复杂,既有一种骤然发现世界真相的受骗感,也有一种自己就是个傻子,竟被愚弄了这么多年的挫败感:“……弄得一身伤痛,狼狈不堪。那才是有情有义的好夫婿呢……”
小狐狸微微一窘:梁丘,不是我夫婿。他会成为我的夫婿么?……他长得那么好看。
二表姐:“……阿娘你也曾花容月貌,可是又怎么样呢?还不是一辈子都照着阿父的心意过日子!阿姐说我和她是阿父手里的泥人,她说漏了一个!阿娘你也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