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格格问道:“怎么了吗?”
神挽:“没什么,就是突然发现林中多了鸟雀。”
柳格格“嗯”了一声,淡定道:“可能是雪大了,鸟雀都来林中避避寒。”
“神挽大人,你坐这。”说着,柳格格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一方白雪地。
神挽手中的弓一滞,扑进雪里。接着,神挽翻身一过,长腿一跃,坐在雪里。
柳格格双手撑地,微微仰着头,遥望着天边的月亮,冷不丁道:“会挽雕弓如满月……”
神挽:“……什么?”
柳格格说着,低眸看着放在她一寸远的弓,转而又抬头道,“会挽雕弓如满月的神挽大人。”
“就是觉得很合时宜。”柳格格仰着头,想着方才因为箭动而波动的水面,其实穿过水面,还是能窥见后边持弓的神挽。
神挽喃喃道:“会挽雕弓如满月?”
“柳六小姐的才学精进了不少。”神挽眼角微舒,随着柳格格的这句机灵话,他整个人散发出的淡漠都慢慢减了下去,侧着脸,流畅的下颚线就这样被柔和的月光照着,淡淡的,慢慢的。
柳格格笑得机灵,像是月色下白雪孕育出来的精灵。她摆了摆手道,“是念了不少书,读了不少诗词,添了不少才气,不过——”
“……还得倚仗写词的人,才学好。”柳格格说着。
“写词的人?”神挽侧着身子,看着柳格格,问道,“这词我还未曾听过,写词的人可有科举过?”
神挽说着,学籽落下,沾到柳格格的睫毛上,柳格格妩媚的眼睛一颤,平添几许空灵之境。
“这个……”柳格格晃了晃头,糊弄地岔开话,道,“反正确实是个才气滔天的人。”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柳格格见树影颤动,轻轻沉吟,似在提醒着什么。
神挽嘴角一勾,眸中的的凛冽卷走霜雪与尘。
仿佛等待时机的人找到了目标,神挽长腿一跨,落在他膝上的雪“啪嗒”一声,进了白雪地里。
神挽身上漆黑的长袍卷着边,一起身后,袍子笔直地挂了下来。
柳格格注目着,神挽以神速握起雪地里的弓,脸色冷酷,没有多余的情绪,抬手,直接朝天边射去。
箭尾的羽翼在天边腾了一下,迎风而去,月色之下,仿佛作势要将天上的月亮射下来。
箭羽划过,一声鹰啼凄厉地响起,转而,又沉寂了下来。
眼前水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但是水中景却是变了,水中的月亮像是被箭簇贯穿了一般,震撼人心。
“宋易!叫兄弟们去找。”神挽手上的长弓往下挂,杵在地上,面色凝重。
柳格格望着宋易走远的身影,也是皱了皱眉头。照神挽的样子,这些鹰之前都是没有的,如今齐聚在这山头,定然是暗藏着大动静,怕是无故出现的鹰与这些无故病死的将士们有所牵连,危机四伏。
柳格格抬头望着,眸光震动,神挽像是一尊神明一般,静静地拨开月色,踏雪而立,他正直的神色,能洗尽人世遍地的铅华。雪落在他肩上的黑甲,像在冒犯,又像是在认真地俯瞰世间最为恭敬的神明。
柳格格看着神挽笔挺的身影,默默出声道:“神挽大人。”
“柳六小姐,可不可以给他们颂一回送灵颂。”神挽回过身,眸光微动,他羽睫轻颤,望着柳格格。
这一眼,柳格格觉得自己仿佛都要被吸进去了,魂魄被摄,她完全没有拒绝的力量。当然,她也没想着去拒绝。
良久,柳格格没说出半句话。
神挽见状,往柳格格这头跨了几步,弯腰倾身,伸手轻拂去女子睫毛上的细雪。
“嗯,本来也是要颂一遍的。”柳格格点了点头,僵住的身子动了动。
颂声起了,风也起了,轻吹着白布,但又没有半份的逾越。只是掀起了白布的一角,然后安好地将白布的一角吹落,宛如将白布里的人儿拂进雪地,吹进更好的来世。
柳格格轻颂着,不从什么时候起,雪地里的积雪变深了,厚厚的一层又一层,溅到裙角。
神挽拉了一把柳格格,柳格格脸上沾了雪,衣领也是,虽然前头的竹被神挽拨开了大半,但她脚下还是没留意地一滑。
神挽一瞥,快速地拉了一把柳格格,颂声停了,情急之下,柳格格反手握在黑甲上,抱着神挽的胳膊。她巧笑倩兮,神挽眸光轻颤,狭窄的林子,一下将两人拉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