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不还一起散学回府,今日,柳六小姐就没这打算了吗?”神挽说着话,这眼神扫过来,就好似柳格格是抛弃同伴的烂家伙。
“啊?”
柳格格:“一起回府……吗?”
“吗?”还未落地,神挽一声“谢谢”,然后,披好大氅,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地上了马车,甚至他只是若有似无地轻踩了一下轿凳,又嫌它碍事,迅速转身,上了车。
宋易忙不迭地把轿凳挪到一边去,慌乱提醒道:“将军,等会不是要去趟军营嘛,现在动静不小了。”
“走吧。”神挽温声道:“对了,打左丞相府过,顺路。”
车轱辘一转,悠悠一晃,往府外街口驶去。
柳格格拉着纱帘的手一松,疑惑道:“啊?什么动静。”
神挽:“京中瘟疫,柳六小姐散学后还是不要乱逛,早早回府为好。”
柳格格指了指神挽,郑重道:“没有乱逛,你看,我们现在不是一起回家嘛。”
啊?!!
柳格格意外地瞪大眼,因为车上一晃,她发髻上插着的金钗作响,但她顾不上这些,忙问道:“瘟疫?那严重吗?”
“会死人吗?”
神挽眉心一皱:“目前情况还好,并无死状。”
神挽正色道:“不过,京中百姓染上后,多数头疼在家,偶有晕吐症状。”
“没死人就好。”柳格格怯怯地拍了拍胸口,又正色道:“瘟疫这种大事,还是得备足粮食。”
“不知道爹爹知道不,回府得知会一声爹爹。”柳格格半垂眸,脑子里闪过无数不好的念头,藏在裙摆之下的手忍不住颤了颤,最后,她硬生生地按下自己埋在心脏中的害怕,准确来说,不止是害怕,还有来自未知疫病的畏惧,对大自然天定的循环往复规则的畏惧。
她深深地惧怕这种未知!
神挽看出柳格格眸中的惊恐,他的指腹在剑柄上搓了搓,思索半天,开口说道:“备足粮食?”
“柳六小姐这般贵女,自小生于丞相府,锦衣玉食的。怎么会第一时间想到粮食的问题。”
神挽的目光中顿时多了探寻的意味,历朝历代,鼠疫,天花,凡是闹出什么疫病大事,救治是第一,粮食也是大事——
但是,柳格格这种宅院中的小姐,遇上这种疫病,也不至于惊恐成这样。
毕竟,粮食贫缺,这种问题也压根不会在高门府第之中成为大风波。
柳格格伸手,又拂了拂自己这一侧的纱帘,她胸有底气,目若秋波,望向端坐着,仪态姣好的神挽。
柳格格不卑不亢道:“民以食为天。备足粮食也是正常的思想。”
“再说了,疫病之事本就是大事。”柳格格继续说道:“且事关整个盛京城乃至东国的百姓,更是天大的事。”
神挽听到这,原本指腹摩挲剑柄的动作霎时一顿,坦言道:“柳六小姐,好胸怀。”
说着,神挽庆幸又放松地长舒一口气。
柳格格抿嘴笑了笑,见纱帘外枝叶摇动,行人匆匆,她瞥了眼神挽,调侃道:“那是——也不看我的老师是谁。”
见神挽眉头轻挑,柳格格顺着说下去,道:“我的老师可是名动整个□□东国的神挽将军和……”
“和……佛征夫子。”柳格格笑意更明显,明晃晃地似乎要将此份调侃溢出来。
柳格格道:“佛征夫子和神挽师父每日的教诲,学生我自是有所长进。”
神挽没说话,别开目光,悄悄地,一丝红爬上了他右耳的耳垂。他又故作淡定,扭过头,扬了笑,闭目假寐。
柳格格见好就收,往后倒了倒,同神挽一样的姿态,闭上眼小憩。
外头景美,白昼转黑夜只是一瞬,由衷地震人心魂。
可是,再美,也不及马车内两位独绝的姿色。
任谁都预料不到当朝的六殿下和左丞相府的六小姐会同处于一辆马车上,并且相处得还算融洽。
还算宽敞的马车内,安静了不到半炷香的时辰,柳格格装不下去了,半眯起自己的右眼,望四周打量,往正在假寐的神挽身上偷偷观察起来。
柳格格伸出自己的手心,支起自己的下巴。
神挽冷冷道:“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柳格格找话聊道:“宋易将军方才说到您要去一趟京中的军营。”
“散学了不休息,是军营里发生什么事了吗?”柳格格侧头问着。
神挽眉心一蹙,接道:“没什么,就是军中疑似有疫病突发的症状,我得去看看。”
柳格格:“那这样啊!我也得去看看。”
柳格格原先仰着的身板突然一直,来了点精气神。
神挽:“你不成。”
柳格格惊呼:“为什么不成。就成,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