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春园到底是地处偏僻,还未到黄昏,周围本就稀少的地摊店铺俱已关了门。王公小姐们早已离开,徐空景和林如玉算是离开得很晚的了。
二人在门口再次告别后,便各自分道扬镳。
所幸有春庭跟在徐空景的身边,叫她不至于在这空旷的大街上太过孤独。
一路无话。
才刚刚过了两个街道,徐空景便突然感觉到后颈一阵疼痛,眼冒金星,随后就陷入了彻彻底底的黑暗之中。
今日出门忘记看黄历,遇到的净是些倒霉事。
春庭震惊地看着眼前陡然出现的两个男人,正要张嘴大叫,就被其中的那名书生死死地捂住了嘴,拖进了无人的小巷里。
她眼神巨震,奋力挣扎。
“小姑娘,别着急,我们并没有伤人的意思。”她惊恐地抬眼,望向那名白衣男子。
这附近人烟稀少,又少有行人,所以长时间无人打理,周边都乱糟糟的。满地枯褐色的树叶都已经破碎成渣,混杂着脏兮兮的碎纸破布在风中无力翻飞着。
小巷中更是什么奇怪的茶叶药草残渣都有,淡淡的奇怪味道在鼻尖处萦绕着。
然而即使是在这样一个腌臜的环境中,那白衣男子依然出尘得仿若谪仙,衣角上一丝灰尘都没有沾染上,一身长衫纯白无暇。
他容貌出众,胸前的衣襟上绣着浅紫色的小簇迷迭香,袖口上用银线勾勒着和衣襟相同样式的暗纹,腰间挂着样式奇怪的器物,背后背着一把长剑,右肩上露出了长长的剑柄。
似乎是个玄门中人。
声音低沉,温和好听,仿佛陈年的美酒,带有一股奇特的味道。可他把徐空景打晕,又看着书生把她的嘴捂住,即使眉眼含笑,神情无辜,好似真的没有敌意,但怎么可能真的是什么好人?
然而,百年前玄门中人便立下过誓言,不能杀害无辜的人间百姓,如有违者,废去全身灵脉,终身只能做个虚弱的普通人。
他怎么敢做这种事?
“你应该也清楚,玄门中人百年前就立下过誓言,不会伤害普通百姓。”他依旧笑得眉眼弯弯,好似一个温柔而多情的少年,可春庭却从他玩味的眼神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所以,不要担心,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安静下来,听我说。”
这温和的声音仿佛带有某种魔力,竟然奇异地安抚了春庭的情绪,她渐渐不再挣扎,而是安静下来,直直地看着他。
“回去告诉你家沈二公子,他的夫人被坏人抓走了,我会看着这个坏人,不让他伤害沈二夫人,让他赶快来救沈二夫人。”他一本正经地说,宛如一个乐于助人的好人,然而最开始打晕了徐空景的人,分明就是他自己。
春庭依然被捂着嘴,无法出声。
“听懂了就点点头。”
她立即疯狂点头。
白衣男子做了手势,书生便干脆利落地放开了她。
“你会一直在这里等着吗?”
“当然不会。”白衣男子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怜悯地望着春庭,“不必担心,回去找你们沈二公子吧,他会找到我的,他可是无所不能的。”
春庭一时分不清这语气是嘲讽还是敬佩,只能慌忙地转身,朝着沈府的方向跑回去了。
徐空景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唯有身侧燃着一小簇明亮的火光,只是能照亮的地方并不多。
身后靠着的东西似乎是个圆柱,隔着并不算厚的秋衫,能感觉到一些粗糙的触感,似乎是一颗粗壮的大树。而她的双手也被绑起来了,动弹不得。
她轻轻一动,便好像不小心压到了身下的枯叶,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你醒了?”陌生男人的声音从火光处传来,她扭头看去,是一个书生打扮的男人。
“你是谁?”她缩了缩自己的身体,声音颤抖地问道。对方直截了当地打晕她,才把她带走,可能是知道她懂一点功夫。但无论如何,假装柔弱多少都能起到降低对方的警惕的作用。
不出意料,没有回答。
“为什么要绑我?”她又问,这回还带上了一点哭腔,目光却一直紧紧地钉在那书生的身上。
依然没有回答,只是他的视线转了一下,看向了另一个角落的人。
她循着那人的视线望去,昏暗的火光下,一个白衣男子正无声地坐在地上打坐,双眼紧闭,不知是不是清醒着。但无论是身后的剑还是腰间的法器,都昭示着这人是个玄门中人。
玄门中人是不能杀害普通百姓的。
看这书生畏畏缩缩的神情,分明是畏惧着这个人的。
也就是说,真正要绑她的人,很可能其实是这个白衣男子,只是碍着身份原因,不能亲自动手。
可她一介普通人,怎么可能得罪过这种身份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