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执行死刑时,天启血流成河。
彼时离之万里远的大盛也因为赵怀远一案牵连甚广,许多和此案有所勾结之人都被撤职查办,荀澈也借机铲除了李飞鸿的部分党羽,让宰相府元气大伤。
也不知道大理寺丞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冯俶出口指证是李薇歌指使的所有事情,而景榕徽也早已和她暗通款曲,私相授受。
虽然动不了李薇歌,但景榕徽是必定要杀的,也定了初春执行死刑。
行刑那天,景榕徽狼狈的跪在罪台上,四处张望着人群,似乎盼着能有人来救他,可四周只有许多百姓在对他指指点点,“就是他狼心狗肺,赵家小姐对他那么好,他居然转头就和别人勾搭起来!”
“是啊,真是败类!”一个,两个百姓甚至往他身上丢臭鸡蛋。
景榕徽蓬头垢面,慌忙得闪躲。
午时三刻到了,执行官大喊,“时辰到,行刑!”
景榕徽终于死心,看着远方,似乎看见了那个温婉的女子,眼前是她在自己忙到天黑却依旧坐在烛火前缝补衣服的身影,她自从嫁给自己后就变得委曲求全,无论自己提什么要求,她都尽力满足。可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是自己亲手毁了一切。
刽子手手起刀落,结束了这肮脏的一切。
姜昀熙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将眼底的百姓收入眼底。
“在看什么?”荀澈屏退了左右,慢慢走过来。
“看着我用心守护的天下,看见他们我就觉得自己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现在大盛人人富裕充足,再无战乱,正是所有人都期盼的盛世。
“天启送来了盟约,想要开放互市,”他停顿了几息,自从他说到这,姜昀熙就一直注视着他黑沉得双眸,“我知道你肯定想要我同意。”
“纵使我一千个一万个不想要同他有任何关联,但天下百姓和你翘首以盼的太平盛世,确实经不起任何波折了。”
“那是陛下自己胸有丘壑,早已有成算。”姜昀熙恭恭敬敬道。
“舟舟,你…”非要如此疏远我吗,这几个字他不敢吐露出口,当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被戳破后,他无法预判结果,也无法承受。自从那日从九危谷中回来后,再加上墨子非并没有死的现实,他便嫉妒的五内俱焚,舟舟即便知晓了墨笙的真实身份却还选择救他。
他想起在地牢中,那个女人被挂着冰冷的镣铐,淡淡地看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荀澈气定神闲的坐在龙椅上,“我只想知晓那天在谷中发生的一切。”
“嗤,你不是早就在心里猜的个七七八八了吗,又何必多此一问。”藤香晦测莫深地笑了。
“母后,你为何总是对孩儿冷嘲热讽?”荀澈一副疑问的表情,眼中还带着几分委屈。
但在转瞬之间就消失不见,又变回了冰冷无情的帝王。
“你不明白吗?”藤香道,“我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也有你的一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自小就和你那个黑心自私的爹一样,算计周围所有人。”
荀澈慵懒的用一只手撑住额头,“母后,那还不是因为你从没有教过我啊…”
藤香霎时顿住。
荀澈接着道,“我自小长在这危险四伏的皇宫,你知道我五岁那年因为在朝岁宴上多说了一句贺词就被父皇惩罚在石阶上跪满三天的情景吗?”
“我记得当时没有一个人为我求情注目,所有人都目不斜视的绕道而走。”他微微眯起眼,似在回想。
片刻后,他笑出声来,那时候他遇见了三岁的舟舟,她摇摇晃晃的走来,伸手从一个小小的荷包中拿出牛肉干,又执着的塞进他嘴里。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别人对他的照顾与周围所有人都不同,那是带有温度的。
藤香沉默不语,许久之后,她疏冷的眉眼看向窗外,“你固然能算无遗策,却算不到她的真心。”
“也许吧,我会用余生去陪伴着她,而您就永生永世呆在这里吧!”这是荀澈走前留下的一句话。
“哈哈…!”漆黑的大牢望不见一丝光亮,“这样也好,也好!”藤香咬破牙齿旁潜藏的药,鲜血从嘴角淋漓流出。
她死前是安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