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八月,上至朝野下至民巷皆在议论聂世子如何变为先皇遗孙一事。
有说聂侯当年杀亲子以保先太子血脉;有说聂世子并非皇室血脉,是聂侯伪造玉牒金册才得到一个亲王尊位。
一时间众说纷纭,皆为质疑秦王身份的言论。
江老爷却禁止全家谈论此事,若发现有奴仆敢肆意议论,定以家法处置。
是以江氏全家莫敢随意探讨,便是有人故意引江夫人等女眷说起此事,也只回道朝廷大事妇人不敢议论。
此时却有另一种言论在民间传开,说当今陛下得位不正,先帝临终前说的是代为执政。
如今皇孙重归,陛下崩逝后因将皇位传位回先太子一脉,而不是再立亲子为储君。
此言一出,日渐有甚嚣尘上之势。陛下高居紫宸殿,闻言大怒,遂令刑部与大理寺搜寻散播流言之人,一旦抓住即刻问斩。
官眷之间交谈秦王一事难免会说起流言,然刑部与大理寺的人可不管你的谈论是好是坏,通通一并抓住投入大牢。
朝廷官员之间总有些姻缘关系,什么王家三老太爷的重孙的媳妇家的姨父被贬斥啦,什么工部陆尚书的外甥牵涉其中被革职啦等等。
不过世家庞大,顶多就是贬斥外放,再不济革职,总归人的性命无碍。
可那些在朝中一没靠山,二不得圣眷的官员就没有那么好运了,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各家人人自危,只求自保。
而江家在这场舆论风波中却保太平。江大爷因在国子监教学收效甚好,擢升为正七品四门博士;江二爷则因补缺,从正八品翊卫擢升正七品亲勋翊卫副队正。
兄弟二人一文一武,平起平坐,时人羡艳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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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裴氏归家探亲,陈氏亦去看望舞阳侯夫人。王家舅母恰好前来拜访,顺带将家中子女一并带来,说是来请教功课。
江萱本在正院后堂抄经,闻王夫人来访自然是要出来拜见。
“哎呀妹妹,你家真是好福气!前些日子添了孙女,现下两个儿子皆晋升,我可真是羡慕你呀!”王舅母握住江夫人的手,不住感叹。
江夫人客套地与她寒暄:“嫂嫂还是别羡慕我家了!什么升官发财的先别说,我呀只盼着家中再添几个孩子,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就够了!”
王家枝繁叶茂,便是王舅母就生了五个,还没算上那些庶出的。
江夫人拉住王舅母的手,称赞起王家氛围和睦,治家严谨,哄得王舅母笑得脸上褶子都快出来。
江萱在后头听着江夫人一套又一套的说辞,暗自感慨起文字博大精深。
见二人寒暄的差不多,江萱瞅准了合适的时机出来拜见。
不过,堂中之人除了她认识的王家姐姐外,还有一温润如玉的少年郎,年岁似乎也不大。
江萱没有细看,转身便朝上座王夫人行礼问安。
“好孩子,到舅母这儿来。”王舅母招手唤江萱过去,亲昵地握住她的手,言:“看着好像瘦了些……”
面对王舅母的热情问候,江萱实难招架,还是江夫人出面接话,才不让场面过于尴尬。
“这孩子上回同郡主出去玩,回来路上吹了凉风,病了几日就瘦成这样。可怜我好不容易将她养得康健些,没几日又瘦成这样。”
“呀!病了?何时病的?我怎么不知晓?”王舅母闻听江萱病了,颇为诧异,责怪起江夫人没早些告诉她,好让她来照顾一二。
又说起自己前些年身体不调,多亏了太医院杨太医调理如今已然好得差不多了,说着欲将杨太医引荐给江夫人。
江夫人笑着谢过王舅母的好意,便问起她今日的来意。
王舅母清咳一声,招手让那少年郎上前来说话。“这是我幼子王协。季和,还不来见过你姑姑和表妹!”
王协上前几步长揖作礼,温和有礼地答道:“季和拜见姑姑,见过表妹!”
江萱蹲身万福,起身时却见王协耳尖微红,亦不敢直视江萱。
王舅母却没察觉儿子异样,说起今日上门的原因:“季和苦读多年,如今也到了入仕的年纪。你家长子榜上有名,想着请他指点一番。”
江夫人心中奇怪,王家家学并不比国子监差,且入仕为官并不只有科举一条。以王家今日之势,大可让王协走恩荫之路,好过从底层官阶一日一日熬起。
谁知江夫人提起此事没几句,王协竟按捺不住少年心性,出言道:“好男儿志存高远,怎可受恩泽轻易走捷径?还不如走科举,起码问心无愧。”
此言一出倒让江夫人不禁对王协刮目相看。
科举一事自前朝尹始,至今不过百余年。国朝取士,仍以推举为主。当今圣上登基以来,开科不过四五回,每回上榜亦不到十余人,远没有推举来的人多。
而科考种类繁杂,光是一回考试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