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秋煜满脸愁容地送两人离开,刚到门口,一花枝招展的妇人走了进来。那妇人热情似火,是隔壁的绸锦庄的老板娘花姨。
花姨听说大理寺来调查凌州尹及其夫人,一下子打开了话闸:“凌家夫人我熟!苏瑾嘛!她以前经常来我们店里买衣裳布匹的!”
“听说她是登州人士,与姜家有些交情?”明月试探道。
“姜家?”花姨一惊,“不可能吧……凌州尹那样仇视姜家……”
凌州尹与姜家的对立,人尽皆知。他的夫人难道私底下与姜家暗通款曲?还是,苏瑾被姜家威胁了?
花姨对此并不关心,继续喋喋不休,“我跟你们说,这凌夫人啊,眼神不好。前阵子,她来我们店里为凌州尹定做衣裳。我们店的绸缎,都是京城运来的,最上等的料子,精美绝伦,手艺也是没话说!结果,等做好了送到州尹府,苏瑾却来店里闹了,一定要说颜色错了。”
“啊?是——”怎么个错法?
花姨不给秦逢时问完的机会,激动道:“——怎么会错呢!我可有她亲手写的定单啊!还好后来凌州尹赶来了。他私下给了我一笔银子,叫我全照夫人的意思改,再做一批绿色的衣裳。凌州尹又哄了苏瑾半天,她才肯回去。哦哟,虽说这凌州尹觉悟不高,非要跟玉神女作对,但对夫人可真是一等一的好!苏瑾有如此夫君,羡煞旁人哟。”
秦逢时终于找到空隙,插上一句:“老板娘,那定单是怎么写的?”
花姨热情地引两人入了她店里,为明月依次介绍当季最新潮的绸缎,将那水灵灵的红往明月身上比划。
“那块好看!”明月眼睛亮亮的,指着角落里一块油绿色琼花纹的缎子。
“噢那已是去年的款式啦,哪有这个漂亮哦,你看这刺绣的针脚,美得嘞!”花姨口若悬河地劝了半天,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柳明月,准会妥协的。然而,明月面色轻柔地走到角落,轻抚上那华美细腻的油绿缎子,琼花层层叠叠的花瓣纹路在明月的指尖曲折,目光坚定道:“这块好看。”
“我送你。”秦逢时笑眯眯地从袖间掏出钱袋,问花姨,“怎么卖?”
“啊神捕大人真是爽快人啊,姑娘好福气!”花姨眉开眼笑,手脚麻利地为明月量体裁衣,把她家绣娘的手艺夸得出神入化,说明日上午就可来取。
花姨翻出定单册,让明月填上她的信息。
“凌夫人没有事先选好布匹吗?”明月边书下一行行遒美的字,边问道。
花姨对明月的字赞不绝口,然后解释:“凌夫人当时挑好了款式,但她要的颜色当时还没到店。”翻出了苏瑾的定单。
“原来如此。”明月接过一看,瞬间呆愣住了。
秦逢时也是讶然:“一绛红夹袍、一海棠红斜领直缀、一银朱深衣。都是红色……这是凌夫人亲手写的?”
“我亲眼所见啊!”花姨用掌背啪的一拍手心,“你说说,怪不怪!后来照凌州尹的意思改成了绿色,苏瑾就不来闹了。”
“花姨,这页定单作为证据,大理寺要收走。”明月道。
花姨爽快答应。
秦逢时和明月一出绸锦庄,明月就对他道:“秦神捕,那衣裳的钱,就从我第一个月的月钱里扣吧。”
“那怎么行!说了我送你!”秦逢时腰一叉,“我可不是出尔反尔之人。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就是想花姨快点把定单册拿出来,她话也太多了……”
明月笑盈盈地看着他。料峭东风穿花拂柳而来,吹起她的发梢,清香扑鼻。
秦逢时突然反应过来:“啊!你答应要当我的书吏啦?!”
“不是你的,是大理寺的。”明月纠正。
“好好好,我们大理寺的书吏!”秦逢时开怀展笑,春光下,他桃花眼中闪着一池碎光,似脉脉含情。
明月不敢再看,转身自顾自地往前走。她背起手,老神在在地想:情情爱爱,还是不沾的好。我能挡住美色的诱惑!
秦逢时忽地“啊”了一声,追上她:“我想起来了!怪不得觉得‘苏瑾’耳熟。”
“什么?”明月止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