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的情况,却来等不及任何人慢慢来。
随着瘟疫爆发,越来越多的人确诊,整个青州城都弥漫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病气,城内外,咳嗽声此起彼伏。
何远道的眉头打第一日起就没有松开过,这会儿好不容易在药库碰见顾翎,连忙抓着他的手问:
“顾大人,你之前说有药来……这眼看着两天过去,青州城的药快用完了,怎么还没有药来?”
顾翎望着已经空荡荡的药库,心中盘算着路程:“城中各大配药的地方还存有一些药,想来今日的分量是足够的。而且我们得了疫病的人,疑似得了的人,以及暂且没有症状的人分开,想来不至于扩大到全城都得的地步。”
“话虽如此……开源节流,节流在后,开源在先。”何远道语气沉重:“顾大人,我不是在怪你的意思,只是看如今的情形……我这心里真的踏实不了。”
已经确定得了疫病的人就安置在离府衙不远处。
顾翎和何远道两人几乎日日夜夜都能够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凄凄切切的哀鸣声,和哀恸不已的哭声。
无论是哪一种声音,都让本就神经紧绷的二人备受煎熬。
顾翎心脏跳动得厉害,喉咙里面像被无数根羽毛挠过,痒得让人心慌,他忍住咳嗽的欲望,勉强给了何远道一个笑容:
“何大人,事已至此,我们在青州城中维持秩序,如果我们有药,我们就要保证患病的百姓能够喝上药,如果不行……顾某已做好了同青州城百姓一块共赴黄泉的准备。”
何远道万没有想到顾翎居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顾大人,你才二十一岁!”
“若是我弃城而逃,哪怕活到七十一,八十一,九十一,我也逃不出自己内心的谴责。”顾翎再度清点一番药库内的药材,随后拍拍何远道的肩膀:
“何大人我去写折子,若是有药材来,劳驾您帮忙。顺便,派人盯着那些煮药的药房和善堂,财帛动人心,更何况这些药材是救命的东西。”
何远道连忙点头:“这时候要是有谁敢私藏药材,私吞药材,我何远道第一个不答应。”
何远道自己家中的药房都被顾翎搬空了,哪里能够容许有人借着煮药的机会偷药材?
“有劳何大人。”
“若是明日还没有药材来……”
何远道真的不想扫兴,可这个问题迫在眉睫。
顾翎捂住闷痛的胸口,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若是还没有,那官府的人最后用药。”
何远道没再问。他和顾翎得上这个疫病是板上钉钉的,就看什么时候发作出来。
刚才顾翎说要和青州城百姓一块共赴黄泉,可见不是虚言。
得得得,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如拼了!
何远道提脚往外走,待何远道走后,顾翎没再继续忍耐,扶着墙壁不停地咳嗽,连心肺都跟着痛起来。
朱武恰好走进来,见到这一幕连忙走到顾翎身边:“大人,您……您要不去歇息一下吧?”
顾翎根本止不住咳嗽,一边咳着一边摆手,朱武饶是铁石心肠都快心碎了。
从到青州开始,不对,从来青州开始,顾翎就一直在忙,忙着说服何远道发布迁移的政令,忙着让各县的村民迁移,忙着元音寺,忙着安置。
现在又冒出来个什么劳什子疫病!
每天朱武都在想,这到底是什么运气,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现在更是如此,顾翎看症状已经染上了疫病。
“这日日在病人堆里面走……你也太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了。”朱武其实心里清楚,顾翎必须去,给那些染上疫病的百姓一个定心丸,让他们知道官府没有抛弃他们。
朱武脸上一片愁云惨淡。
顾翎好不容易缓过气,问:“你,咳咳,你可有什么消息?离我远一些。”
朱武没放开搀扶着顾翎的手:“没什么好消息……大小姐那边正在山头组建塔吊,可突然又开始下暴雨……京城那边来的药材多,官路却不畅通。”
两边都不算什么好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顾翎说不沮丧是假的,这个时候,谁都希望听到药材现在就可到的消息,可惜顾翎没有沮丧的时间,心中盘算之后:
“也就是说,我们还得撑上几日。”
“早则两日,慢则四五日。”
“青州城的药撑两日已是勉强,四五日……恐怕青州城内外的百姓会闹起来。”
顾翎看了眼天,明明已经是晴天,可阳光却很冷。
“我们现在只能相信,相信……她,他们。”顾翎哑着嗓子说。
可惜,连两天都没有。也不知道消息是从哪儿走漏的,第二天一早青州府衙的门前就聚满了百姓。
“是不是没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