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金色的夕阳染上白窗帘的尾角,斜棱余光打在墙面上,延伸出梯形浅影,偶有几缕燥热夏风吹过来,带动光影浮动。
病床上躺着个白发老人,颧骨高高耸起,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一双凹陷的眼睛虽浑浊却聚光。
吴老眯着眼躺在病床上看报纸,时不时抬手推一下眼镜。
段凌杉坐在病床旁边的小椅子上,人高马大,长腿敞着,微躬着上半身,正低头削苹果,光影落在他冷峻的面容上,被高挺的鼻梁分割开。修长有力的手指拿着水果刀将果皮完整削下来。
吴老爷子瞅了一眼他递来的苹果,瞪他一眼接过来嘟囔:“臭小子,与其天天往我这儿跑献殷勤,还不如赶快给我找个孙媳妇儿。”
“你说说你,长相也是万里挑一的帅,怎么就能一直单着呢,你看人家小宋,女朋友都要谈婚论嫁了,我看啊,明年老宋都能抱孙子了,就我这儿,八字没一撇呢。”
面对吴老千年不变的唠叨,段凌杉似乎已经免疫了般,冷峻的眉眼看着掉落在垃圾桶里的苹果皮,不咸不淡地“嗯”了声,起身去倒垃圾。
“你个臭小子,别敷衍我,给我回来,我那老院子别天天给我闲着,多两个屋子租出去还能赚点钱,听见没。”
段凌杉走到门口的脚步生生顿住,抬手蹭了一下鼻尖的汗,转过来挨训。
“听着呢没?听见了吱声。”
男人靠着门框,身形高大挡住走廊里散落进来夕阳,老老实实的“嗯”了声,嗓音低沉磁性,引得进门的小护士频频段凌杉的方向看。
段凌杉脚步一动,吴老爷子冷哼出声:“还有女朋友,赶紧给我找一个听到了没?”
“听到了,您还有其他吩咐吗?”段凌杉索性不走了,手掌根部撑在门口,手臂上青色的筋脉尽显。
“没了,滚吧。”老头子一摆手,话音还没落,男人人高腿长已经没影了。
吴老爷子眼珠子气得都要瞪出来了。
小护士捂嘴笑着边给他填写当天的病例卡边问:“这是您孙子啊?长得真帅。”
吴老:“长得帅有什么用。”
那小子天天跟着大冰坨子一样,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
这时,病床边儿小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是段凌杉的手机,这小子倒垃圾忘记拿了。
吴老眯眼看了看,认出陈康的名字,拿起来接通。
“喂,三哥,租房的那小姑娘的被你吓唬走了!你要不要去找啊?”康子的大嗓门远在病房门口都能听到。
段凌杉刚好倒完垃圾回来,刚巧听到陈康的一嗓子,眼皮跳了跳,刚要开口。
吴老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问康子:“房子租出去了?”
听到吴老的声音,康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吴爷爷?三哥没跟您说啊,那老房子前天就租出去了,租客是个小姑娘,长得跟天女下凡似得。”
“小姑娘?”吴老一下抓住了关键信息。
“是啊,但是早上三哥说话说重了,把人家给吓唬跑了这是,我来的时候院子里都没人了,咱们这小镇子晚上又不安全,夏星妹妹一个小姑娘能去哪里啊.......”
段凌杉靠在门框上,漆黑凌厉的眼眸不知在想什么,手指在墙面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点着。
电话那头的康子忽然一个寒颤,嘴唇翕动一下,后半截话自动消音。
他忽然想起来这是三哥的手机,三哥都没告诉吴老这房子租出去了.......那他岂不是言多必失了。
康子顿时觉得自己这脑袋可能不保了,怂的缩了缩脖子,刚要找个理由把电话挂了就听到这边吴老爷子中气十足的一声吼“臭小子别溜!”震得扬声器嗡嗡直响。
陈康吓得一哆嗦,把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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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像是山坡上橘红风车骨碌碌滚落,天色暗淡了下来。
夏星几乎跑遍了镇子才打听到一家干洗店,将衣服送过来,出店门时夜幕悄然笼罩。
小巷子里很安静,依稀可辨两侧人家窗户里温暖的黄色灯光以及轻微人语。
沿着两侧高大的梧桐树落下的阴影走到街尾,来回折返也没找到她进来时的巷子口。
炒菜的香气蔓延出来,夏星吸了吸鼻子,折腾半天肚子早就饿了,她将手抄进口袋里拿出手机,连摁几下屏幕都一片漆黑没电关机了。
有只橘猫从她头顶的树枝上轻巧地跃过,“喵”了一声尾巴蹭过她的头顶,吓得夏星一个没留神,绊在台阶上摔了一跤。
她呲牙咧嘴撑着坐起来,天色彻底黑沉下来,繁星满天,两侧街道陌生,仿佛在提醒着她也不属于这里。
夏星抱着膝盖不知道在台阶上坐了多久,坐到腿有些发麻,街对面路过一群勾肩搭背喝酒的男人,边嚼着口香糖边饶有兴致的频频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