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推着清洁车,尽量自然地靠近那扇病房门。
一步,两步……
距离越来越近。
到了门口,她看了眼身后的走廊,见没人,这才透过门上的观察窗望进去。
视线落下的瞬间,虞笙整个人一僵。
病床上……是空的!
整洁的白色床单铺得平平整整,枕头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床头,床头上方的病号牌也没有了。
不……不可能!
她一定是看错了!
虞笙来不及深想,一把拧开门锁。
空无一人的病房再一次如同血淋淋的事实,摆在她面前。
她甚至跑进了卫生间,打开了衣柜。
空的,全是空的!
母亲呢?她的母亲呢?
虞笙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尖锐的耳鸣声猛地炸响,盖过了走廊里所有细微的声响。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巨浪,瞬间将她淹没。
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又无序地撞击着。
“护士……护士!” 她猛地转身,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嘶哑,她顾不上是否会暴露身份,踉跄着冲向不远处的护士站。
值班护士被她近乎疯狂的样子吓了一跳:“你……你找谁?”
“306!306的病人呢?姓虞的那位女士!她去哪了?”虞笙双手撑在护士台上,身体前倾,帽檐下露出的一双眼通红,死死盯着护士。
护士愣了一下,低头迅速翻看记录本:“306……虞女士?”她抬起头,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平静,“哦,那位病人啊,今天上午已经办理出院了。”
“出院?”虞笙的声音陡然拔高,“谁办的?谁允许她出院的?她是我母亲!她的情况根本不能出院!谁签的字?”
护士被她激动的反应弄得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语气也带上了几分戒备:“这位……女士,你别激动。出院手续是家属来办的,签字很齐全,符合流程。至于病人去了哪里,这是家属的隐私,我们无权告知。”
家属?
她虞笙就是唯一的家属!
还有谁?
一个冰冷而狰狞的名字,带着五年前仓库里刺鼻的铁锈味和血腥味,瞬间冲入虞笙的脑海。
陆政国!
陆邢周的父亲!
一定是他!
一定是他发现了自己来了医院,所以才把母亲转移,好给她警告!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报警?
可以陆政国的手段,怎么可能留下证据?
如今的她,甚至无法证明自己是病人的亲生女儿!
找疯乐?找Erik?他们根本不会介入这种“家务事”,反而可能暴露自己与陆家的过往,引来更多麻烦。
所有可能的途径都被绝望的黑暗堵死。
她感到自己正在坠入无底的深渊,四周没有任何可以攀附的东西。
唯一的……
唯一的可能……
这个念头像黑暗中唯一闪烁的、却可能是毒药的磷火,带着巨大的屈辱和恐惧,灼烧着她的神经。
陆邢周。
只有他。
只有他,才有可能对抗他的父亲陆政国。
只有他,才可能帮她查到母亲的下落,或者……有能力找到她。
可是……
他恨她,恨之入骨!
两天前,在那个冰冷的别墅里,他亲口说:从今天开始,再也别让我看见你,否则——
否则会怎样——
虞笙几乎不敢想,但她可以肯定,那结果一定不是她能承担的。
可是不找他的话,母亲怎么办?
一个神志不清、毫无反抗能力的老人,落在陆政国那个魔鬼的手里……
虞笙不敢再想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如同凌迟的钝刀。
每一秒的拖延,都意味着母亲多一分危险。
最终,对母亲安危的恐惧彻底碾碎了最后一丝犹豫。
她快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颤抖的指尖,划开解锁,点开拨号界面。
那串数字,即使五年未曾触碰,即使无数次强迫自己忘记,也依旧像用滚烫的烙铁深深刻在她记忆的骨头上,清晰到根本不用去思考。
指尖落下,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一个数字,又一个数字……
十一个数字输完,她压下心头巨大的委屈、恐惧、无助和深不见底的绝望,深吸一口气,按下了绿色的通话键。
听筒里传来短暂的、令人窒息的等待音。
“嘟…嘟…”
仅仅三声,电话就被接通了。
那一瞬,所有的言语都堵在了喉咙深处,被汹涌的泪水和哽咽死死封住。
虞笙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清晰的声音,只有无法抑制的、破碎的呜咽和剧烈抽气的声音,透过电波,清晰地传到了另一端。
短暂的,死寂一般的沉默后,话筒里传来了陆邢周低沉而冰冷的声音:“说话。”
这两个字,成了压垮虞笙的最后一根稻草。